妖怪们的妖怪事:红叶枫(上)

1.

江南的雪,大部分时间,等到了能看见的地方,齐刷刷全变成滴滴答答的小雨。所以咸康七年这场落地的积雪,让自永嘉之乱起就背井离乡的江北遗民倍感亲切。就像曾经在洛阳一样,毕竟,有雪,才是正月该有的样子。

距离建康城一百多里地的江阴镇,此刻正为即将到来的元宵花灯会忙碌的热火朝天。

“好久没这样热闹过了。”

“是啊。”

“听说是新来的员外一手操办的。”

“好像是,也不知道这洛阳人想干嘛?”

“保准是想收买人心,石齐奴的后人,不简单哦。”

“别的俺不管,反正有免费的吃喝就行。”

“哈哈,就是,咱管那么多干嘛。”

花灯会的主台子差不多搭了起来,周围看热闹的人如潮水般一圈又一圈地涌到一起。

与星罗棋布在江南水乡的所有小镇一样,江阴镇不大,却很精致。镇子中央最显眼的一处宅院现在住着一户石姓人家,到这儿不过半年光景,在洛阳,也曾封得万户侯,如今只能在这异地他乡寻一个安身之处。

石府的主人石贾,是个瘦瘦的高个儿,刚刚四十出头,由于头发全白,让那还算年轻的面容总流露出一股莫名的愁绪。

打一清早起,石贾就坐在火炉旁的太师椅上,双眼直勾勾盯着桌上的一堆名帖,一动不动,足足有好几个时辰。石贾身旁立着自己的随从石福,一个看上去很精明的后生。显然他也跟着石贾站了许久,但脸上没有流露出一丝不耐烦的神情。他就那样端端正正地站着,准备随时听候主人的差遣。

“哎。”石贾轻叹一口气,捋了捋衣袖,犹豫再三,还是将桌子最上面的一张名贴摸了过来,拿在手上看了又看。

“这些趋炎附世的小人,要是太老爷还在的话......”石福忍不住在一旁忿忿不平起来。

“行啦,灯会安排的怎样了?”石贾手腕一扬,把名帖扔回桌上,像是下定决心不再去考虑烦心的事。

“回老爷的话,夫人一大早就出门去布置了。”石福立马收起不满,和往常一样恭敬地回答。

“那就好,辛苦她了。”石贾的嘴角蠕动了几下,勉勉强强挤出一丝笑容,让那原本就很怪异的容貌愈发难看了。他抬起手边的茶杯,抿了一口,闭上眼睛,将头后仰,像是在回味茗茶带来的余香。

“老爷,老爷,不......不好......”石府厅堂外,连着后院的走廊尽头,一个丫鬟撕心裂肺地尖叫着,她跑得飞快,来不及行礼,直接冲进厅堂,一只鞋子都丢到了门外。

石贾老远就听见了门外的动静,他睁开眼睛,难得的安宁就这样被打扰,他有些恼火,但多年来的隐忍已让他不再像年轻时那样冲动。石贾只是挥了挥手,示意石福出去瞅个究竟。石福快步走到门边,还没来得及迈过门槛,只听“咚”的一声,和猛冲进来的丫鬟撞了个正怀。

“好你个死小玉,可撞死我了。”石福捂着胸口破口大骂,一旁的丫鬟小玉瘫坐在地上,号啕大哭起来。

“怎么回事?快说!”见此情景,石福也顾不得胸口的疼痛,一把抓住小玉的胳膊,使劲摇晃起来。

“小......小姐......”小玉支支吾吾地回答,声音越来越低、脸色越来越白、呼吸越来越急促,眼看就要昏厥过去。

“阿福,先把她松开。”石贾说着将茶杯递了过来:“让她喝口热水缓缓气。”

石福松开小玉,起身接过茶杯,扶起小玉让她饮下。过了片刻,小玉恢复了一点生气。

“快说,小姐怎么了?”石福见状,赶紧连番追问。

“小姐,小姐不见了。”小玉的声音很低,断断续续的不是很连贯,不过屋子里十分安静,石贾和石福足以听得清楚。

“到底怎么回事?”石贾心里一惊,从太师椅上“刷”的一声站了起来。

“早上我和平常一样去服侍俩位小姐洗漱,发现房间里没有人,床也没有动过。可我昨天明明是看着小姐们上床休息的。”小玉的声音依然有气无力。

“到处都找过了?”石贾疾步走到小玉身旁,蹲下身子,急切地问道。

“回老爷的话,都找过了,就是不见俩位小姐的身影。”小玉回答的战战兢兢,连头也不敢抬。

“还愣着干什么,你们这就赶快去找。”石贾只觉得血往头上涌,粗鲁地朝石福喊道。

“好!”石福说着跑到院子里,将家丁召集到一起。

“先别让夫人知道。”石贾紧跟着追出去,差点滑倒在地。

“老爷,小心!”石福一个急转身,将石贾扶住。

“我没事,一定别让夫人知道。”石贾稳住身子,再三叮嘱道。

“好。”石福和众家丁齐声回答,转眼就冲出了大门。

“别哭了,一定会找到的。”看着消失在巷子尽头的众家丁,石贾把手搭在小玉肩膀上,轻轻地拍了拍。

“嗯。”小玉红肿着双眼,点了点头。

到了正午时分,雪依然下个不停,石福满头大汗地回到石府。

“找到了吗?”石贾连忙起身,上前问道。

“我们把周围都找遍了,也不见小姐的身影。”石福无可奈何地说。

“再去找,不管花多少钱,多少人,都快去找!”石贾的情绪十分激动。

石福来不及喝上一口水,急忙又带上众家丁跑了出去。

夜幕降临,江阴镇附近的山上、江边、田间、小路旁,灯火通明,到处都是举着火把的人,他们一遍又一遍呼喊着石贾女儿的名字,唯一得到的回应只有自己的回声。

“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,你的那个什么狗屁花灯会就那么重要?”石府厅堂内,石贾的妻子张氏红肿着眼睛哭诉道。

“哎。”石贾看看妻子,又看看夜色渐浓的窗外,急得直转圈。

“老爷,你可一定要把孩子找回来。”张氏跪倒在石贾身旁,揪着他的衣襟,苦苦哀求道。

“你们几个,先把夫人扶回去。”石贾心烦意乱的厉害,连声催促起屋里包括小玉在内的四个丫鬟来。

“是诅咒啊!是诅咒啊!”像失心疯一般,一直在屋子一角站着的小玉胡言乱语起来。

“什么诅咒?”石贾感到不寒而栗,但很快,他就变得出离的愤怒。

“就是诅咒啊!”小玉的声音令屋里所有的人毛骨悚然。

“抓住她!”压抑许久的石贾怒吼道。

另外三个丫鬟一起过来,死死摁住小玉,又朝她脸上泼了一盆水,小玉这才渐渐冷静下来。

“什么诅咒?”石贾扑上前,死死抓住小玉的肩膀,仿佛要把她捏碎。

“这个镇子五十年前有一对孪生姊妹,其中一个溺死了。那之后,镇子里但凡有人家生了孪生姊妹,都活不过十岁。”明明是小玉嘴里发出的声音,却不见她的嘴张开半点,那声音听起来像是来自很远的地方。

2.

“好漂亮的宅子。”墨绿色的浓郁夜空中,女人又尖又细的声音异常响亮。

“娘子,你走慢些。”男人的声音低沉了许多,伴随着些许的气喘吁吁。

“这院子好大,我要在这儿种上好多好多花。”女人的脚步停了下来,“咯吱”一声,像是推开了一扇很重的门。

“好,好,好,听你的。”男人大口喘着粗气。

“相公,你快来啊!”女人的声音变得十分轻佻。

“等等我。”男人的喘息声越来越大。

“相公,你快来啊!”就像没有听见似的,女人的声音娇嫩而迫切。

一个月前的江阴镇,正是所有人酣睡的时候,透过一扇破破烂烂的窗户,屋子里的灯火突然亮了起来。

“相公!相公!快醒醒!”昏暗的灯火下,一个圆脸,肉乎乎的年轻女人用力拍着身旁男人的脸。

见男人没有反应,女人使劲一巴掌扇到男人脸上,呵斥道:“李焕,让你他娘的装死!”

“啊!”李焕大叫一声,猛地睁开眼睛,茫然地看着眼前的女人,好像在看一个陌生人。

“你怎么了,刚才对我又掐又打。”女人埋怨道。

李焕努力回忆着梦中发生的一切,只能想起一些零零散散的场景,他愣着看了女人半天,吃力地摇了摇头。

“你瞧,这儿都青了。”女人说着举起粗壮的胳膊,只见上面除了淤青的痕迹,还有几道抓痕。

李焕稍微清醒了一点,认出眼前这个女人正是自己的妻子钟小小,疲倦地回答道:“没什么,做了个梦。”

“哎,你真是的,一天就知道瞎折腾。”

“哦。”

“你瞧你,一头的冷汗。”钟小小的口气略微缓和了一些。

“嘿嘿,明天给你买好吃的。”李焕这才发现自己浑身都湿透了。

“买个屁啊,有那闲钱你先把之前在米店赊的账结了。”钟小小再次抱怨道。

“你干嘛?”李焕躲到一边,惊恐地看着自己的妻子。

“给你把汗擦擦。”钟小小的手不知所措地悬在半空。

“哦,不用了。”李焕边说边往旁边挪了挪。

“滚一边去,老娘要睡觉了。”钟小小见自己的好心被当成驴肝肺,十分气恼。

“好,好,好,娘子快睡,我给你捶捶腿。”李焕赶忙陪起不是。

“这还差不多,先把灯灭了。”钟小小倦意十足地说道。

“好。”李焕刚把灯芯掐灭,钟小小就发出了震天的呼噜声,李焕看着熟睡的妻子,不禁哑然失笑,那笑容在黑暗中充满了愧疚感。

第二天一早,李焕刚跨出大门,就看到邮驿张狗娃在不远处朝自己嬉笑:“唉吆,李大人,这又是要拿什么去当啊?”

“什么李大人,我这是......”李焕低头看了看自己手里的字画,不禁摇了摇头。

“别急呀,这里有你一封信。”李焕不想理睬张狗娃,转身要走,却被张狗娃一把拉住。

“哦?”李焕一脸的不知所云。自从南渡江左,他就和家乡的一切没了联系,现在他认识的人也都是街坊四邻,大字都不识一个,谁会给他写信呢?

李焕怀着忐忑而又激动的心情将信打开,脸上的表情既兴奋又困惑。

“谁给你的信啊?”张狗娃悄默默地探过脑袋。

李焕没有搭理,嘴唇剧烈地颤抖着,在原地一动不动,呆若木鸡,怀里的字画都撒到了地上。

“嫂嫂,嫂嫂,你快来看看!”张狗娃朝院子里大喊道。

“怎么了?老娘还没忙完呢。”钟小小托着还没梳好的头发,不耐烦地从茅屋里走了出来。

“你快来看看!”

“死鬼,你又怎么了?”

“没,没什么。”李焕回过神来,看都没看周遭一眼,径直朝屋里走去。

“信上写的什么?”钟小小紧随李焕回屋,好奇地问道。

李焕将信的内容念了一遍。原来是李焕远房表姨江氏的来信,她一直住在建康城,半年前去世了,便把在建康城的宅子留给了李焕。可能是路上耽搁了,这封本该早就寄到的信,时隔好几个月才被李焕收到。

“太好了。”一听这消息,钟小小顿时笑得合不拢嘴,圆圆脸蛋像极了肉团子,晃悠悠的抖动着

“是啊。”李焕嘴里这样说着,心里总觉得哪里不对劲,但他却不知该如何向妻子解释。

“你还有个表姨在建康?”

“哦,我也不太清楚,家人都失去……”

不等李焕说完,兴奋的钟小小就已经跑到一边,哼着小曲开始拾掇起屈指可数的行李来。

李焕看着妻子,想到这些年来她跟自己挤在这个家徒四壁的小地方,顿生愧疚,便不再说什么,跟着妻子收拾起来。

经过三天的舟车劳顿,之前想都不敢想的建康城出现在李焕眼前,仿佛做梦一般。李焕按耐不住内心的喜悦,从车窗探出头,和同样激动的妻子到处打量。

“真是好地方啊。”李焕由衷地感叹道。

“那可不,不然有钱人咋都爱到这儿来。”钟小小白了李焕一眼,仿佛在说,你可真是个土老帽。

“怎么一模一样?”当马车在李焕表姨的故居前停靠下来时,李焕不禁打了个寒颤,梦里的场景全都记了起来。

钟小小根本顾不上李焕的异样,急匆匆推开大门,快步走了进去,李焕也不好再说什么,硬着头皮跟上前去。

东瞧瞧、西看看一番后,发现一切都很正常,李焕悬着的心渐渐定了下来。夫妻俩有说有笑,以为终于可以过上好日子,结果当天晚上就出现了奇怪的事。钟小小的头整晚整晚疼的厉害,一到太阳出来就又没事了,只是持续的昏睡。找了好几个郎中,也说不出个缘由。

“大夫,大夫,你一定要想想办法啊。”李焕再三恳求道。

“哎,这个,你最好还是找干大人看看吧。”老郎中边收拾药箱边说。

“哪个干大人?”李焕一头雾水。

“干常侍,干大人啊!”老郎中不以为然地说。

“这个,在下.....”李焕一时语塞。

“哦,对了,我真是老糊涂了,你不是本地人,对吧?”老郎中猛的拍了下自己的脑门。

“嗯,在下来建康城还不到一个月。”李焕的表情就像一个受到训斥的孩子。

“你出门一直往西走,到了西篱门,有一座常年不关门的宅子,去了找干大人就行。”老郎中慢悠悠地说道,手下的动作倒是很快,挎起药箱准备往出走。

“那个干大人可靠不?”李焕带着怀疑的神情,追问道。

“这话说的,要是干大人都看不了,估计你夫人就没得救了。”老郎中“哼”了一声,转过头瞪了李焕一眼,提起药箱走了出去。

“万分感谢,万分感谢,我这就去。”李焕跟在后面大声说道。

3.

建康城往西,差不多快要出城的地方,一所半掩着门的宅子里,看不见微风过草的痕迹,空荡荡的庭院落了厚厚的一层积雪,合着院子中央零散错落的几块怪石,仿佛一片没有边际的白色海洋中突然出现的嶙峋礁石一样。初看虽十分突兀,等到静下心来看上一段时间,就会发现,整个院子的氛围意外的合拍。

庭院一头连着低矮的青石台阶,沿着台阶走几步就到了正屋前的走廊,宽敞的走廊上,此时正端坐着一位身穿白色冬衣的年轻后生。他将手中的酒盅托在掌心,看着不断飘落的雪花,嘴角扬起浅浅的微笑。他出身于阳夏谢氏,单名一个安字,尽管自少年时代便得到了名士王濛及宰相王导的器重,并在江左之地声誉颇高,但谢安的心思完全不在庙堂之上。朝廷最初征召他入司徒府,授任佐著作郎之职,都被他以患疾为由推辞了。在谢安心中,朝廷的条条框框太多,根本比不上他在这空院怪石间赏雪来得痛快。

谢安旁边,侧卧着一个只穿了件绯红印花单衣的男人,他看上去约莫四十岁,或许实际年纪要大的多。乌黑卷曲的长发有些落在脑后,有些垂在胸前,清瘦的脸颊上生得一双棕褐色的眼睛,不经意间闪烁着幽幽的蓝光。他是这个宅子的主人,名叫干令升。和谢安不同,干令升对眼前的雪景无动于衷,他耷拉着脑袋,低垂着双眼,只顾逗弄他怀里的黑猫,苍白纤细的指尖不住地在黑猫光滑的脊背上滑动,黑猫舒服地伸了伸腰,脖子上姜黄色的小铃铛发出清脆悦耳的响声。干令升暗幽幽地笑了笑,好像完全忘记了谢安的存在。

“老师听说了吗?”谢安从雪景中回过神来,将酒盅放在身旁,转头问道。

“什么?”干令升懒洋洋地应了一声。

“城里有间宅子优点不太平。”谢安故意把最后三个字说的很重,想要引起干令升的好奇。

谁知干令升完全不感兴趣,漫不经心地回了句:“哦,可能是六博大赛又开始了吧。”

“真的?”谢安自己的好奇心反倒被勾起,差点把酒盅打翻。

干令升换了支胳膊支撑着摇摇欲坠的身子,他没有回答谢安,转而问道:“今年你怎么不去参加?”

“我就不去丢脸了。”谢安脸上露出一丝窘迫,端起酒杯抿了一口:“不过,老师,你为何十余年不曾参赛?”

“我懒得动了,再说,要是对手跟你遇到的一样,多麻烦?”

“哈哈。”谢安回忆起去年与吴铭的过往,不由得跟着干令升故意的提醒笑出了声。

“对了,老师怎么知道我今天要来?”谢安决定主动转移话题,他可不想被干令升捉弄。

“我不知道啊,我在等别人。”尽管给人感觉是在捉弄谢安,但干令升的语气却不像是在撒谎。

“哦。”谢安落寞地低下头,情绪十分低落。

“应该快来了。”干令升并不打算向谢安解释,他看了眼大门口,自言自语道。

话音刚落,门前传来激烈的争吵,动静越来越大。谢安起身张望,只见一个白白胖胖的童子揪住一个年轻人的衣领走进院子,边走边粗鲁地喊道:“老家伙!这小贼在外面鬼鬼祟祟的,我就给抓进来了!”

“大人,我......我不是......”年轻人想要辩解。

“还敢嘴硬!”童子眉头一簇,成了个“川”字,鼻孔都快翻到天上,瞪大眼睛怒视着年轻人。

“我......”年轻人吓得不敢做声。

“行啦,麓櫆,你真淘气,快松开客人。”干令升伸了个懒腰,晃悠悠地坐起身子。他将黑猫搂在怀里,倚靠在围栏上,绯红色的单衣恰到好处地合在身上,衣服上的图案也清晰了许多,原来是大海里的波浪,在雪光的映照下,不断翻滚。

“哼!”麓櫆虽有不悦,但还是松开了手。

“这位公子,多有得罪。”干令升微笑着说。

“没事没事,在下李焕,有要事相求。”年轻人鞠了一躬,恭敬地说道。

“请。”干令升示意他走上前。

李焕边走边侧眼看着麓櫆,生怕一不小心又被袭击。在将干令升递来的酒喝下去之后,李焕的神情渐渐安稳了下来,他捋了捋思绪,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一五一十地讲了出来。

“哼,没办法了才来,早干嘛去了。”不知什么时候,麓櫆已经爬到屋顶,骑在屋檐上,如莲藕般白嫩的小脚丫一晃一晃。

“这......”李焕难为情地涨红了脸。

“麓櫆。”干令升做了个闭嘴的手势,麓櫆的嘴顿时合住了,他急忙伸手想要拉开,结果一不小心从屋檐上摔了下来。麓櫆气得小脸通红,瞪了李焕一眼,一溜烟跑出去了。

“干大人,多有得罪,还请大人......”李焕的声音薄如蝉翼。。

“没事,那就去看看吧。”干令升爽快地答应了。他将黑猫缓缓放到地上,赤脚走下台阶,清瘦的身影是如此轻盈,像是怕惊扰了雪花落地的从容。

编者注:欢迎阅读《妖怪们的妖怪事:红叶枫(下)》